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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晓波:阿里的成功是因为马云?华为的成功是因为任正非?“反常识”下的一些思考

发布时间:2020-06-17 13:37 浏览次数:143次

后疫情时代,全球企业未来发展之路充满坎坷。跨境流动继续受限、供应链和物流中断的持续时间依然未知、经济衰退的风险高悬、地缘政治和安全环境存在进一步恶化的空间......未来,企业将在充满不确定性的环境中摸索前行,如何认清事物的本质、抓住发展的机会成为了很多企业都会思考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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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者简介:吴晓波,浙大EMBA《战略管理》课程教授。浙江大学管理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教育部长江学者特聘教授,浙江大学求是特聘教授,浙江大学社会科学学部主任,浙江大学创新管理与持续竞争力研究中心(国家哲学社会科学创新基地)主任。研究领域:创新管理;全球化制造与创新战略;信息技术与管理变革;包容性创新;大数据背景下的商业模式创新等。

 

引        言

 

01

“民科”与“官科”?

 

 

 

我的学生曾向我提出过两个名词:“民科”与“官科”。


何谓“民科”?“民科”与“官科”有什么样的联系?

这些问题很有意思。既然有“官科”为上,那就应有“民科”的自由发挥。但是,就科学本身而言并不应该有“等级”之分,科学是客观规律,所谓的“官科”和“民科”,一定是哪里出了毛病,它们都不能代表科学。

 

 

 

02

谁的嗓门大、听众多就谁对?

 

 

 

很多时候,人们习惯从现象中总结问题,但背后总能感觉到有一种力量来自于某种更强的东西,它所建立起的架构、范式在指引我们,规制我们。所以,我试图把管理学里面很多理论与方法做个梳理。


在这个梳理的过程中,我觉得中国的管理学正在进入一个“百花齐放”的新阶段,这个阶段有一个很典型的特点:我们做一些学术研究、讨论时,或者提出一些新名词、新概念时,经常容易忘掉一些假设前提和最基本的科学原理。谁的嗓门大、听众多就谁对?谁引证的企业厉害就能够证明他有一套理论、有一套范式?

 

 

 

03

管理学非得从实践中来吗?

 

 

 

目前还有一个很典型的现象就是“概念横飞”,学界和实践界出现各种各样的新概念,并且喜欢走极端,没有准确区分演化和颠覆。


比如“经营管理”,原本好好的概念非得割裂开来?在这些现象中,目前比较主流的观点认为,管理学是一门实践课程,管理一定从实践中来,但是管理学非得从实践中来吗?当然,从“官说”来看,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然而,我们今天的社会实践中有许多东西并没有现成的标准,是不是就意味着它就不是真理了?

比如,很多人都看《未来简史》,它里面有许多关于未来的内容,我们如何去检验呢?再比如,门捷列夫的元素周期表是怎么弄出来的?他是从实践中检验出来的吗?事实上,很多新元素的发现是根据他的周期表而被发现,而不是在发现那些元素后门捷列夫才写出了周期表。

另一个我想到的就是所谓“后真相时代”。在这里,我念一段从网上看到的话:“后真相时代,立场越极端,敌人越鲜明,越容易迎合和操控民意。这个时代流行的,是断言、猜测、感觉,是通过对事实进行‘观点性包装’,强化、极化某种特定看法。”

这是一个很有趣的现象,值得大家“想想”。我在“想想”的过程中,列了如下几条:

 

 

 

一想:“反常识”下的一些思考


看到现下很多管理概念,我们不得不去谈一谈“反常识”。什么是反常识?许多时候,人们无形中限定了某某人讲的就是真理、某某人多么的伟大,他说的就是对的,这里面的问题太多了。

 

长期以来,中国有一个很经典的传统,即“存天理灭人欲”。常常拿天理来说事,没有人能反驳。其实,我们应该好好想想,什么是“天理”?什么又是”人欲”?

 

在现实当中,我们能够看到“人欲”是灭不掉的。把天理跟人欲对立造成的结果是什么?双重人格、双重标准比比皆是。

 

在企业管理中,人们时常会把一些“成功”企业家视作圣人一样,某某企业家怎么说、某某企业家怎么样......

 

企业家确实有他做得很好的地方,做得很伟大的地方,但他们所说的句句是真理吗?恐怕未必。许多我们奉为圣经一样的东西,当用科学的视角去看待时,其实有很多是站不住脚的。管理与管理学的区别就在这里:管理讲实效,管理学讲客观规律。

 

01

结果的成功会证明过程?

 

 

 

在这里面有一个很典型的例子——海尔。


我们与海尔有长期的合作,2005年就建立了联合中心。我们团队差不多每年都去海尔,但我们还有很多疑问。科学精神本身就是批判的精神,我们去看海尔人单合一,就会想什么时代人单是合一的呢?

其实早期工匠时代、小作坊时代就是人单合一的,后来工厂制度建立以后,人单就分开了。工厂时代到现在,互联网组织越来越多,许多新的组织形式兴起时,人单关系又发生了什么样的新变化?是“否定之否定”吗?这需要我们很理性地看待。

在国际学术交流中学者们常常会问:你做的这个研究结论、你提出这个理论,用的理论框架是什么?而不是你的研究结果有多“诱人”。

许多“成果”实际上只是发生的事情,在某某企业里特定条件下的事,但人们往往就用这“点”的事实来证明系统的问题,这很值得我们警惕。如果海尔亏损了呢?“人单合一”就不行了?

我们向失败者学习?还是向成功者学习?失败的原因往往是相似的,只是国人普遍缺乏底线意识和自省,而成功才是多样的。学者的科学精神应该是怎么样来证明我们管理学的原理,摆正科学研究与管理实践之间的关系。它们之间有紧密的联系,但是一定是有所区别,就如你拿华为说海尔是一回事,用海尔说华为又是一回事。

 

 

 

02

把对方推到极端来证明自己的正确?

 

 

 

现实当中,人们往往会先把对方推到一种极致极端来证明自己的正确,这个现象也值得我们好好去想一想。


比如,海尔认为“电子商务就是打价格战”。电子商务真的只剩下打价格战吗?电子商务的真正价值在哪里?电子商务使得当下的价值创新模式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再如,制造与服务业之间的互相贬低,认为服务业就是投机占便宜或者制造业已经过时了,类似的这种现象在现实生活中比比皆是。

工业经济与数字经济、利用与开发、经营与管理、模仿与创新……为什么人们总是习惯性走极端呢?两者之间真得有那么极端吗?

 

 

 

03

片断当成整体,选择性知觉横行?

 

 

 

“合成谬误”是学者的常识,但是,目前选择性知觉在管理研究的现实中却非常明显。


我自己长期做企业的纵向跟踪研究,也常常纠结于觉得做企业案例研究真的能证明所谓的理论吗?能构建有效的理论吗?某个企业成功的模式就一定可以复制吗?以A企业的成功来证明B企业的失败可以吗?……

丰田生产模式、阿米巴、六西格玛、ISO9000/1400、成熟度模型......我们不断地扪心自问:我们需要通过什么样的方法,才能构建具有普遍意义的理论?

例如,我的团队在做“从二次创新到超越追赶”的研究中所揭示的,如果你沿着原有的“范式”和“轨迹”去追赶,尽管很快,但是不久就会发现永远无法超过别人,甚至会落入“追赶的陷阱”。

阿里的成功是因为马云?华为的成功是因为任正非?事实并不完全是这样,一个企业如果想要实现赶超式发展,必须要“走不寻常路”,要有新的管理思维和新的管理方法指导

你可以复制底线,却无法复制别人的成功模式。用科学的方法去认知这些底线和规律,正是“管理50人”的价值之所在,学者的任务是用科学的方法对前提进行系统的审视和将之显性化。

 

 

 

二 想:把 常 识 当 成“发现”



现在存在一些现象,把别人的正确推向“谬误”以证明自己的正确,把常识当成“发现”。


比如,很多人拿波特的新理论去批判波特的早期理论。其实,波特一直在与时俱进研究,他对信息技术时代下的管理,对社会网络、社会创业、社会资本下的战略管理等等,都有写很好的相关论文。但是,有多少人是拿着他后期的东西去看他前期的东西,以此种方式来证明自己伟大的“独到见解”?

有许多所谓的新概念、新观点其实早就有人研究提出过,只不过眼下的提出者“学艺不精”,不知道也不想花工夫去知道罢了。目前这种现象也很普遍,甚至还很“大声”。


三 想:泛 化 的 创 新 


我们面临一种泛化的创新现象:什么都是创新。文化创新、科学创新、领导创新......有些东西社会上重复多了,已经变成所谓的“新常识”了。


比如科技创新,大家都知道科技创新如何重要,但是理性地想想,科学是可以创新的吗?技术有创新,而科学只能是发现!科学是发现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自然规律,你可以发现这种规律,用某种公式、公理来描述,但如果说你创新出一种科学,这是什么意思?

现在时代变化很快,新时代新的技术,比如人工智能、大数据、云计算等等发展神速,它们确确实实的为管理、组织以及对人的认识等等带来了新的变化。但是,我们应该认真审视这种变化,尤其是社会科学,理论构建的假设前提是什么?哪些前提发生了变化?

当你没有认清前提的变化,推演出来的理论是经不起检验的。在中国,关起门来可以叫“某某理论”、“某某范式理论”,但是在没有国界的科学界讲中国故事的时候,就讲不明白、没有说服力。所以,我们真的需要好好想想,创新到底是什么意思?与众不同就是“创新”吗?


四 想:泛 化 的 批 判 精 神


由于中国长期缺乏建设性批判的传统,用“东方”“中国”等表面化、个案化的特殊情景来批判学界已经公认的规律,呈泛化之势。


基于个别的经验,直接下主观结论的情况;以及罔顾现实前提,简单运用“西方”统计检验方法,而形成结论的情况目前比比皆是。

我们要有批判的理性,但前提是要有批判的能力。这就需要我们在认真学习借鉴前人理论和经验的同时,深入中国的企业,以国际的视野,用科学的方法来“大胆假设、仔细考证”,研究事物的真正科学规律。


五 想:时 代 的 演 进——情 景 假 设 前 提 的 变 化 


第三、第四次工业革命不仅改变了我们对事的认识,对人的认识也在提升。请看这张图,它叫亚里士多德结构图,有四个座标维度,分别为理论、知识与技能、智慧、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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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ronesis”,这个词是很有意思的,是指基于实践的智慧,或者有人把它直接翻译成“实践科学”或“实践智慧”。我们当下所做的研究,我们所看到的事物,我们所揭示的规律在哪里?值得我们想一想。


经常会看得到这样一种混淆,我们拿实践当中的某一种东西,马上就可以推翻你的理论,然后就可以说你这个思维哲学有误。倒过来也是一样,人们会用自己的思维哲学很简单的选择性地看实践,而实践却是千变万化的,海尔、华为的每一个实践都非常不一样。

在这个框架中反思我们对管理的研究,会端正我们的研究理性,我认为这样做很有意义,时下有很多学者并不认为那些架构有什么用。其实,结构化的思维是人类文明进步的表现,尤其在社会科学。如果连个结构都没有,张家说东、李家说西,如何把握事物变化的规律呢?


六 想:回 归 本 源——为 什 么 而 做 研 究?


管理研究的本源是什么?我们管理研究的科学意义在哪里?管理研究的本源就在于揭示组织的价值创造规律,并将之与价值分享机制联系起来,形成某种良性循环。在这个循环当中,有效运行的规律和机制是什么?我认为应该围绕“价值”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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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作为管理学者的意义何在?我们为谁而做研究?我们是为什么而研究的?在上面的图里找一找吧。


像上图的这种结构中可以看到,我们的位置和价值在哪里?事实上,有许多人并不关心上图中的位置,而只是在为职称、头衔、地位而做研究,你到底在为什么而做管理研究?真是值得我们去好好想想!

应该回答的是:我们作为学者的价值到底是什么,到底在哪里?



来源:睿华创新管理研究所  华夏基石e洞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