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化营商环境，抓手是什么？

政府与企业如何进行双向选择？

评价一个地方的营商环境，评什么？

4月24日下午，浙大EMBA行动学习研习社ALC TALK第六期线下分享大会邀请了上海市人大法制委主任委员、前上海市静安区委书记陆晓栋，分享《优化营商环境及政府与企业的双向选择》。

活动由浙大EMBA行动学习研习社主办，浙大管理学院青年企业家委员会和浙商总会青年企业家委员会联合协办，浙大管理学院党委副书记吴为进出席活动。

为衡量营商环境的质量，即企业在其整个生命周期运作中所需的成本、时间以及需要执行的程序，世界银行从2003年开始，每年通过量化分析对全球190个经济体的中小企业营商环境开展评估，并发布《营商环境报告》（DB Report）。

世界银行在对我国营商环境进行评估中，上海占比55%，北京占比45%。我国的排名多年来曲折前行，2019年大幅攀升，首次跻身全球前50强，位列第46名，2020年位列第31名。

目前，该评估包含10套指标，陆晓栋对此进行了详细解读。

该指标记录一位企业家要开办并正式经营一家工业或商业企业时，官方正式要求或实践中通常要求办理的所有程序，完成这些程序的耗时和费用，以及最低实缴资本。问卷把“开办企业”分为注册前、注册、注册后三个阶段，每一阶段分为若干环节，每一环节又有一定的时间与金钱成本。

该指标记录建筑行业企业建设一个仓库所需经历的所有程序，以及各项程序所需的时间和费用。从2018年开始，《报告》增添了一项新的指数——建筑质量控制指数，主要评估建筑规章的质量以及质量控制与安全机制、责任与保险制度和执业资格要求的力度。

该指标记录企业为一个标准化仓库获得永久性电力连续而必须办理的所有程序，包括向电力企业提出申请并签到合同、从电力企业和其他机构办理一切必要的检查和审批程序。《报告》还包括供电可靠性和电费透明度指数两项指标。

该指标包括程序、时间、成本及土地管理质量4个二级指标，而土地管理质量又包括基础设施可靠性指数、信息透明度指数、地理覆盖指数、土地争议解决指数及平等获得财产权指数5个三级指标。

《报告》通过两组指标，分别衡量担保交易中借方和贷方的合法权益、信贷信息的报送，来综合评估获得信贷的便利度。该指标由合法权利力度指数、信贷信息深度指数、信贷登记机构覆盖率、信用机构覆盖率4个二级指标构成。

值得注意的是，在我国绝大多数指标排名提升的情况下，该项指标排名不升反降，2019年由全球68名跌至73名，2020年继续下跌至80名。

《报告》用一组指标衡量在利益冲突的情况下少数持股者受到的保护，用另一组指标衡量在公司治理结构中股份持有人的权益。该指标拥有纠纷调解指数、股东治理指数2个二级指标。

该指标评估的是与进出口货物的物流过程相关的时间和成本。《报告》衡量了货物进出口总过程中单证合规、边界合规和国内运输三组程序，以及所耗费的时间和成本（不包括关税）。

该指标记录一家企业在某一特定年份内必须缴纳的各种税项和强制性派款，同时衡量因纳税与支付派款及进行税后合规而产生的负担。其下包括纳税次数、纳税时间、税项和派款总额、报税后程序指标四个方面。

该指标衡量的是解决一个标准商业纠纷所需的时间和成本，以及司法部门的一系列良好做法，包括司法改革、司法成本、司法程序质量指数三个板块。世界银行的评估以一家当地初级法院为例。

该指标评估的是企业破产程序的债券回收率、时间、成本，以及适用于清算和重组程序的法律框架力度。

陆晓栋认为，看世界银行《营商环境报告》，应该看评估方法。其中，降低制度性交易成本是优化营商环境的核心要义。

什么是制度性交易成本？一种观点认为，制度性交易成本是企业在遵循政府制定的一系列规章制度时而需要付出的成本。另一种观点认为，制度性交易成本是企业因使用各类公共制度而支付的成本，如国家的宏观调控政策、产权制度、税费制度、融资制度等各层次的制度。

陆晓栋将我国企业制度性交易成本产生的原因归纳为三点。一是政府“越位”造成的制度性交易成本，包括行政审批事项取消下放不到位、中介服务不规范。二是政府“缺位”造成的制度性交易成本，包括政府的行政法规规章没有跟上行政审批事项取消下放的进程；政府应该承担的服务职能缺失、或转嫁给企业，导致企业运营成本增加；政府监管的缺位，一些行业领域的标准规范更新不及时，或者根本没有建立相关的标准，导致企业制度成本的增加。三是政府“错位”造成的制度性交易成本，主要有政府对市场的干预导致的行政性垄断，以及政府对经济的干预造成的“寻租”行为的发生。

新冠疫情期间，企业普遍面临生存和发展困境，国家发改委四部门发布通知，通过放宽市场准入和经营限制、优化政府服务业务流程等措施，持续降低制度性交易成本。

世界银行报告告诉我们，数据、指标采集并分析的根本目的是帮助各经济体发现并纠正问题，并引入具有竞争性、可比较性、可量化性以及可改革性的指标来衡量监管过程。

所以，评价一个地方的营商环境，不是评成绩，而是评问题、评短板，是引导评价、发现问题、推动改革。

以“特斯拉速度”为例，上海市政府与特斯拉展开合作，一座现代化汽车工厂的开工、投产、交付在一年内完成。陆晓栋将所谓的“特斯拉速度”概括为“两个三”：其一，当年签约、当年供地、当年取得许可证（2018年）；其二，当年开工、当年投产、当年交付（2019年）。

“特斯拉速度”是怎么产生的？它的背后，是上海一系列改革。用问题导向思维看，以往上海项目审批存在跨条线、跨部门的数据共享不够，审批流程复杂、效率低，工程竣工验收分散复杂时间长等问题。随着改革深入，上海瞄准痛点畅通赌点，以简政放权的减法，换来了办事速度和体验的加法。因此，速度的变化是衡量营商环境的一把尺子，这种提速的动力之源在于改革措施的落地、更多难点问题的破解。

陆晓栋认为，优化营商环境的抓手是“法制引领“。

世界各国都在发挥法制引领与保障作用来优化营商环境，我国全国人大通过了一系列法律的修订，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世界银行评估而做出的制度性变革。

比如，上海市人大为了构建法治化的营商环境，于2020年4月10日审议通过《上海市优化营商环境条例》。《条例》结合上海实际，明确了优化营商环境的总目标和政府职责，规定政府主要负责人是第一责任人，在鼓励制度创新的同时规定了容错制度，以解决改革者的后顾之忧，并梳理和回应了市场主体最直接、最现实的诉求。

上海市人大常委会还于当年开展了《条例》实施情况的专项监督，逐条逐款对照检查各部门出台配套政策、支撑条例落地的情况。

政府招商引资能够推动地方经济发展，促进政府职能转变，优化产业布局。各地政府招商引资的竞争，是由拼政策到拼服务、拼环境的竞争。比如，辽宁省提出“持之以恒打造发展环境最优省”；浙江省明确将“最多跑一次”改革进行到底；广东省提出“优化民营企业发展环境”，落实“民营经济十条”等政策；上海市提出优化营商环境4.0版行动方案，要“实现营商环境改革新突破”。

着力提升招商引资的效能，成为各地政府招商引资的新趋势。首先，区域政策依然是招商引资竞争的首要措施；再者，通过营商环境改革，提升政府服务效率，降低企业制度性成本，已成为招商引资的主要手段；明确当地产业定位，实现精准招商，已成为各地政府的主要发力点；最后，探索土地储备和城市更新新思路，已成为各地政府用智慧和改革思路重点突破的关键点。

由招商引资到招商选资，地方政府怎么选择企业？实际上，一个地方的发展战略决定了政府选择的引进企业的方向。深圳市十四五规划提出“深化完善全过程创新生态链，建设具有全球影响力的科技和产业创新高地”的发展战略，将聚焦集成电路、人工智能、生物医药、合成生物、新型显示、关键新材料、基础软件等领域。上海十四五规划将着眼于构建新时代上海发展战略优势，将推进以现代服务业为主体、战略新兴产业为引领、先进制造业为支撑的现代产业体系建设。

陆晓栋以曾主政十余年的上海静安区为例，其定位是“国际静安，卓越城区”，贯彻“一轴三带”发展战略，构建的是以商贸流通业、金融服务业、专业服务业、数据智能产业、生命健康产业、文化创意产业为主体的现代产业体系。

陆晓栋认为，“把功能和产业链做好了，企业自然会被吸引过来”。因此，政府选择企业要遵循“尊重市场规则”的基本原则，政府干预则一定要把握适度性和合法性。

企业区位选择理论从20世纪中叶以前的古典区位论，发展到20世纪60年代的行为区位理论，20世纪80年代的以来的“文化、制度转向”。21世纪以来，新经济地理学和进化经济学成为研究潮流，运输成本、劳动力成本、市场规模等被作为企业区位选择的决定性因素。

我国国内对区位选择的研究，认为区位通达性和城市结构对外资企业区位选择有显著影响；土地有偿使用、城市外围交通、政府“退二进三”规划管理、开发区管理，对制造业有显著影响；城市CBD对服务业企业总部具有较强吸引力，集聚效应机制在企业总部进入或迁出CBD中起决定性作用，经济因素、空间因素、人文因素、科技因素构成服务业区位因素的钻石结构。

陆晓栋以南京西路作为企业选择的典型案例，5.3平方公里面积的南京西路商务区，承载了350万平方米的楼宇园区，顶级商务楼宇鳞次栉比，国际总部企业多汇于此。2020年，南京西路税收“亿元楼”达到25幢，其中“月亿楼”8幢，区域税收贡献度占全区40%以上（300亿），其中恒隆广场年税收超50亿。

企业选择南京西路，是因为这里良好的营业商务生态环境，该生态环境由高品质的楼宇、人性化的环境、高度聚集的产业链、优质高效的政府服务四大因素构成。那么，如何构筑起不可移动的优势？陆晓栋呼吁要有超越的思维、创新的举措、全球的视野以及精细的服务。

现场，学员就自己的学习感受进行交流提问。

吴为进书记赠书

分享结束，浙大管理学院党委副书记吴为进总结发言，并且代表浙大管理学院向陆晓栋老师赠送浙大管理学院教授团队撰写的《浙商传奇：书写创新创业史诗》系列丛书之《李书福：守正出奇》。

来源：浙大EMBA战略合作平台